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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单身（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滴妈呀太好看了吧阿光这个小叛徒ww

十三幺:

作者：正直

简介：1.单身汉KT开始恋爱 2. HE 3. 无副cp

（一个小小段子，J内出没，如有冒犯，十分抱歉并感谢包涵！）

0.

       

    堂本光一早上七点就醒了，感觉不太好，他手机闹钟上的是十点。

       

    他这么早就醒来不是因为突然失眠或突然神清气爽，而是因为他的生物钟还保持着早晨七点起床的惯性——前段时间他谈了个朋友，在大洋彼岸，和他有时差，两人为了视频通话只好与时间赛跑。

       

    刚开始光一也觉得艰难万分，打过退堂鼓，但是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阵子后，他居然有点习惯了，在这个当口，对方却提出了分手。这就好比跑马拉松，一声发令枪响，他虽然起步得很挣扎，但是机械性地向前跑了一段路程后，竟体会出了跑步的好处，顺风顺水，还有余裕欣赏沿途风景，正起着劲，大喇叭里突然广播说对手退赛。

       

    再一打听，发现连比赛本身都不复存在了。

       

    那我怎么办啊？堂本光一站在跑道上孑然一身。我都跑远了。

       

    “光一君，”对方说，“这样的恋爱太辛苦了。”

       

    也只能回以一声叹息。

       

    光一揉着脑袋爬起来，发现昨晚忘记关门厅的灯了，举目四望，厨房的垃圾袋已经扔满了，易拉罐摇摇欲坠，外卖盒没盖紧，屋里一股菜味。

       

    烦。

       

    虽然是远距离恋爱，分手二字的杀伤力隔山隔水已经削弱了百分之八十，但总归不能说是没影响。

       

    昨天从商场买的包原封不动扔在玄关，二月十四近在眼前，他本想快递过去给人当个惊喜，现在只想拿着小票把它退回去给导购一个惊吓。

       

    光一慢吞吞刷牙洗脸，抬头看镜子，如今每天早晨自拍给对方发过去的任务取消了，他想不刮胡子就不刮胡子，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他在穿这件事上本不大讲究，平日不上班时经常套上运动服就走，但因对象——前对象总说他穿正装好看，搞得自己一度在着装上乐不思蜀，弃运动服而投西装，是一笔开销。如今回归本我，在服装上省钱了，礼物预算也都归自己，两相一加，倒好像还赚了似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姑且是件好事。

       

    可是如果我突然穿着运动服出现在商场里又把刚买的包退掉的话……光一照着自己清洁一新湿淋淋的脸思考，那不就等于把分手二字写在额头上了嘛，而且她们会以为我深受打击，不妥。

       

    分手这个词比较中性，光一故意这样避重就轻地来安慰被甩的自己。

       

    一场恋爱谈下来，还学会了不少自欺欺人的招数，是赚了。

       

1.

       

    他把系紧的垃圾袋和要退货的购物纸袋提在手里，用脚后跟往鞋里蹭，还没出门就听见外面一阵吵。

       

    从猫眼里观察了一阵，走廊上没有异样。光一摸兜，手机、门卡、车钥匙都在，遂郑重地推开门迈出一步。

       

    这可是自由的空气，他想。

       

    第二条腿还没离开屋子，隔壁的门就重重打开又甩上，吓了他一哆嗦。探头看，强忍着笑。

       

    住在他旁边的邻居穿着一件家居服目瞪口呆地站在走廊上，赤裸的十个脚趾因为冷而蜷起来。

       

    邻居已经看见了他推开的户门，这时想假装不知道也来不及了。光一只好故作镇定地走出来，二人对视了一眼。

       

    邻居把自己睡得皱巴巴的短袖往下拉，不安地摸自己翘起的头发。

       

    “早……上好。”

       

    光一于心不忍，低下头说：“早、早。”

       

    门再次开了，一节细手臂用力丢出两只男士皮鞋来，其中一只弹在墙上，正好落在光一脚边。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光一弯腰捡起那只鞋递过去，对方赶紧接着，两人还没交接完，屋里传来乒乒乓乓利索的收拾东西声。

       

    二人又对视了一眼。

       

    接着他们听见脚步走近，门锁立刻跟着动，两人都护着头，以为又要扔东西，结果这次是人自己走出来了。

       

    “分手！”

       

    到头来光一也只看见了一个高昂苗条的女孩的背影。

       

    “见笑了……组长。”邻居无可奈何地叉着腰望向人影消失的走廊尽头，转过头来对着光一苦笑。

       

    光一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觉得此时还是应当无声胜有声。

       

    “对了，组长，”邻居叫住他，“明天要签合同了吧？”

       

    光一一愣，非常佩服邻居兼公司后辈樱井翔的这种敬业精神，转念一想，可能就是因为他太冷静了才被人从自己家里撵出来的。

       

    “对，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樱井正盯着自己手里那只要退货的包装纸袋看。

       

    “……们现在一样了。”光一只好承认。

       

    樱井嗤地一声笑出来，说：“那咱们还挺巧的。”

 

2.

       

    光一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电梯这么慢，他在等待期间习惯性地打开推特，发现前对象的主页没有更新。

       

    电梯在这个时候来了，门里有说话声。

       

    “什么叫好人？”门里说。

       

    一大早就这么哲学？光一诧异。

       

    门打开，生田斗真倚在梯厢角落，表情愤怒，光一犹豫了一下，还是迈腿进去。

       

    他第一次见到被说成“好人”还这么生气的人。

       

    “你还是直说吧。”生田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听筒里简短地回答了一句，随后是久久的沉默。

       

    “我明白了。你人也不错。”生田说完就把手机挂断了。

       

    堂本光一尴尬地挪了挪位置，几乎要贴在门上，可是仍然能从侧面的镜子里看见生田渐红的眼圈。

       

    “组长，”生田带着鼻音开腔，“晚上我们去喝酒。”

       

    光一没回头，匆匆嗯了一声。

       

    “你知道为什么吗，组长。”生田又开口了。

       

    还没等光一回话，生田就自问自答道：“因为我要庆祝单身。”

       

    堂本光一听见这话便不得不转身，和安慰樱井时一样，也拍了拍生田的肩膀。

       

    生田深深地叹气，伸手抹了把脸，说：“如果我今天晚上喝多了，明天签合同就不去了，你要批我假。”

       

    “那不行。你看看樱……”光一差点把几分钟前所目击到的樱井的实况脱口而出，想了想不太厚道，于是猛地闭嘴，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什么樱？”生田纳闷。

       

    光一摇头道：“没事、什么都没有。”

       

    生田于是又叹气，道：“对，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吓得光一不敢搭腔，抬头看电梯数字不断下降。

       

    “咱们同病相怜，组长，你不用在我面前故作坚强。”生田幽幽地说。

       

    光一惊得睁大眼睛看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生田盯着光一看，目光下移到他提着的袋子上，答：“马上就是情人节了，你不买包，反而去退吗？”

       

    下行数字恰在此时跳到1，堂本光一含混地和生田再了个见，装忙而逃。

       

    他们在公司上班真是屈才了，光一想，都应该去当福尔摩斯。

 

3.

       

    锦户亮驼着长濑智也一步一步走得异常艰辛，远远看见堂本光一后，腾出手和他招了招。

       

    “这是怎么了？”光一小跑两步迎上去，扶着不省人事的长濑。

       

    “喝多了……”锦户脸色疲惫，公文包挂在脖子上。

       

    “喝了一整晚？”

       

    锦户点头，累得没力气说话。

       

    光一刚想问他理由，心里已隐隐有一种预感升起，果然在这时听见长濑口齿不清地说：“回家我就……搬音响。”

       

    啊？

       

    “放……在客厅中间……”

       

    锦户差点撞在电线杆上，被光一拉了一把才躲过迎头一击。

       

    “放在沙……发……沙发sofa。”长濑边说边伸手指天。

       

    “反正就我一……人。”长濑闭着眼睛笑。

       

    堂本光一想拉着路人问问是不是有哪个组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今天定为39号楼单身汉日了。

       

    “free……你有吗？”长濑双脚瘫软，挂在锦户亮身上，看起来是以大欺小，而锦户在这种二人都跌跌撞撞的状况下还要分神制止长濑的手舞足蹈，看起来是以卵击石。

       

    但当堂本光一注意到锦户亮一双眼睛在自己提着的印着名包品牌的纸袋上瞟、还笑得意味深长时，又立刻打消了对他陪听一晚苦诉的同情。

       

    “早知道就该让长濑前辈把你也约出来嘛，组长。”锦户似乎认定堂本光一的这场分手对他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所以说这话时的态度十分轻松，甚至没有客套地表现出一些震惊与惋惜。

       

    堂本光一于是松开了扶着长濑的手，重负一下子回到锦户身上，让后辈痛苦地哼了两声。

       

    “明天签合同别迟到。”光一立在十字路口前笑吟吟对锦户说。

       

    锦户扶着墙支撑身体，苦着脸答：“组长，帮忙帮到底啊……”

       

    光一按下红绿灯杆上的通行键，说：“待会让生田帮你吧。”

       

    锦户不解，问道：“生田怎么了？”

       

    光一回想自己出电梯时生田颓唐蹲下来的模样，挺认真地回答说：“他和你们有的聊，”想了想又补充，“赶紧让长濑醒酒，今天晚上还有一场。”

       

    “啊？跟我有什么可聊的，”锦户抱怨得直嚷嚷，“我又没被甩，我本来就是单身。”

 

4.

       

    堂本光一隔着便利店的自动门就看见堂本剛趴在收银台上看书。

       

    “来啦。”堂本剛似乎也已经看见了他，打招呼时眼皮都没抬。

       

    光一从货架上像平时一样拿了饭团和罐装咖啡结账，好奇地看他正在读的那页书：“还学着呢？”

       

    堂本剛合起书，慢条斯理报出价格，瞥了一眼墙上的挂表，答：“佐藤说没挤上电车——手是扒上了，腿没地方放。让我代他十分钟班呢。”

       

    光一边刷卡边笑。

       

    “你今天迟了。”堂本剛又说。

       

    “我今天休息。”光一打开咖啡喝了一口。

       

    “是吗？”堂本剛懒懒打了个哈欠，从台下拿出自己的布包，把厚厚的法律书塞进去，动作在看见光一手里的袋子时顿了顿。

       

    堂本光一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背。剛见状也不问，淡淡打量光一的脸，颇玩味地笑道：“原来你是残酷派啊——”

       

    “什么残酷派？”

       

    剛指袋子，说：“没送出去的礼物就立刻退货。”

       

    堂本光一把咖啡罐重重放在桌面上，皱起眉头，看着面色不好，但剛好像并不怕他生气似的，仍不紧不慢收自己的东西。

       

    “真的这么明显吗……”光一抬脸看剛的眼神可怜兮兮，果然没有生气，他是因在脑中预演了自己即将在商场里受到的眼神追问而发愁才露出那副表情。

       

    说来奇怪，堂本剛在便利店打工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两人因光一每天来买早餐而熟悉起来，区区这样的交情，居然能辨认出光一阴脸下的心情，比起来甚至要强过旁人同事多年了。

       

    听见他的话，剛笑意加深，问道：“如果是在说分手的话，那确实很明显呀。”

       

    “这样啊……”光一仿佛泄气，发愁地把袋子往地上一扔。

       

    便利店门开，佐藤胜利匆匆忙忙跑进来，气喘吁吁靠在柜台上和剛道歉，见到光一，站直身子问好，一句早还没讲完，眼神已经溜到那袋子上了——然后上移，在光一与剛间来回飘。

       

    光一有心在佐藤笑他被甩之前阻止，没想到年轻人张嘴就来：“现在就送情人节礼物也太早了吧，堂本先生。”

       

    什么情人节礼物？

    什么现在送？

    什么？

    就连堂本剛都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佐藤的意思，脸因为着急而泛红，一想到这误会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多久，就更红了。还没想好该从哪里开始反驳这句话，堂本光一似乎也终于后知后觉地领悟了，接着发出一阵大笑。

    堂本剛与佐藤胜利都看着他。

    笑够了以后，光一弯腰捡起袋子，叹了口气，说：“你还不如直接说我被甩了，我们大家都多一点真诚吧。”

    “我很真诚啊，堂本先生？”佐藤莫名其妙地答，见光一默默把饭团塞进外套口袋不回话，只得求助地看向堂本剛。

    堂本剛似乎也有点不乐意了，拿起包往店外走，拿舌头不耐烦地顶脸。

    别人真心实意地在那里误会着，堂本剛想，这家伙还以为是嘲笑自己呢。

    我招谁惹谁了。堂本剛有口难辩，又因为外面阳光明媚、天气寒冷，干脆懒得张嘴。

 

5.

       

    堂本光一站在人行道上等他，鼻尖发红，提着袋子的光手也发红。

       

    “你回家吗？”

       

    堂本剛的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顺路送你，正好去……”光一不自在地清嗓子，想到退货就心底瑟缩，“正好去商场。”

       

    堂本剛斜眼看他，觉得好笑，不禁反问：“有那么可怕吗？”

       

    光一带他走进地下车库，叹气道：“昨天我买东西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要选什么，所以还麻烦人家给我介绍了好久。”

       

    堂本剛短促地乐了一声。

       

    “这种情况下，今天去退货时绝对会被认出来吧？”光一又叹气。

       

    堂本剛缩在围巾里点头，说：“不过往好处想想，也许昨天为你介绍的导购今天没有上班呢，又或者你今天去退货时，她恰好很忙，没时间多看你一眼呢。”

       

    堂本光一沮丧摇头，说：“昨天在那里呆了那么久，前后也只来了两三人，都没买就走了，所以她们都看着我。”

       

    “既然如此……”堂本剛走向光一的车子，发愁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摆出冷酷的样子，直接去退掉也没关系。虽然可能会在你离开以后小声地议论一下，不过反正你也不会知道，那样不就行了？”

       

    伸手拉车门，见锁仍落着，是光一没开。回头找人时，见他还站在原地，双眼发直——然后大步走上来，笑又不笑，一副求人办事难开口的表情。

       

    “剛君。”光一看着剛，眼神里期待又紧张。

       

    “你打什么主意。”剛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光一跟上前一步，开始笑：“我请你吃饭。”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剛眯眼看他。

       

    “有，”光一把袋子举起来，“只要你帮我说说话就行。”

       

    堂本剛值了一夜班，本来就发晕的头更胀了，无可奈何地说：“你昨天明明和人家讲了是买给恋爱对象的，今天换了个人退货又算什么……”

       

    话没说完，灵机一动，想到了个捉弄光一的好办法。

       

    “……不过我决定还是帮你一把。”

       

    堂本光一本来肉眼可见低沉下去的情绪又一下子高昂起来，把袋子往剛的手里一塞，立刻殷勤地为他打开车门，一路上问他暖风够不够暖，肚子有多饿，想去吃什么。

       

    剛望着窗外笑，想这包退回去以后大概自己就得搭电车回家了。

       

    能搭电车回家还算不错，说明没挨打嘛。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想到的坏主意值一顿打。

 

6.

       

    时间太早，二人进商场时顾客稀疏。光一四处张望，满目都是情人节促销、情人节活动、情人节的礼物攻略。

       

    堂本剛对着橱窗理了理自己的长发。

       

    “我想剪发了。”

       

    “为什么？”光一在旁边看他裹在大衣里的背影，觉得有些可爱。

       

    可爱——和“分手”一样，是个中性词，在堂本光一看来只是单纯用来形容一种状态。然而与他自欺欺人地用“分手”来措辞自己的恋爱状态不同，他此刻认为堂本剛是货真价实值得用“可爱”来形容。

       

    剛不回答，比刚才看起来要容光焕发。他转身对光一笑，说：“待会退货时我来说话就行了吧？”

       

    光一忙不迭点头，说：“我把付款用的信用卡给你。”

       

    剛伸手，掌心里很快就被虔诚地放上一片薄薄的黑卡片。

       

    “密码是……”光一贴上剛的耳朵，被剛躲开了。

       

    “你不怕我用你的卡吗？”剛笑。

       

    光一也笑，说：“这密码除了我只有你知道，你自己看着办。”

       

    剛将卡收进自己的钱包，接过光一手里的袋子，踏上滚梯。堂本光一站在他下面一阶，喷了定型水的短发棱角分明。

       

    “我想吃那家。”剛仰着头看楼上，从他的角度能看见料理店的招牌。

       

    “吃。”光一马上应允。

       

    专卖店光鲜亮丽的招牌随着扶梯的上升出现在视野里，剛捏紧手里纸袋的细提绳，有一瞬间打了退堂鼓，回头看光一，想和他说自己打算临阵变卦，却对上他亮晶晶盯着自己的双眼。

       

    “我不用进去了吧……”光一像见不得人似的压低声音。

       

    这表情简直让剛有点不忍心——不忍心一秒，紧接着升起的是对他受到捉弄后可能表现出来的那种羞愤、不解、甚至火冒三丈的期待。

       

    剛于是一本正经摇头，说：“你一定要和我一起进去。”

       

    堂本光一的肩塌下来，嘴因他说的话而撅着。

       

    这天真无邪的举动与他身上的高级套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令剛顿时产生一种温馨的感受。

       

    当然可能是因为二人所处环境的怂恿。

       

    他们在商场轻快甜蜜的歌曲里踏进店门，保安双手垂在身前，彬彬有礼地对他们点头。

       

    昨天的年轻店员立刻面带微笑地迎上来，堂本剛也回以一个斯文的笑容。

       

    光一深呼吸了一口，抬头阔步地跟上去，与刚才的扭捏判若两人。

 

7.

       

    “不好意思，虽然很麻烦你，但我果然还是想把这个包退掉。”堂本剛一路对跟在自己身侧的店员微笑，径直走向柜台，没有在陈列品前流连。

       

    年轻店员也微笑，但没有说话。

       

    她在解读眼前的场景：昨天的客人谨慎地站在远方背着手晃，眼前的男青年打扮得像位艺术人士，可嘴里说的是什么？

       

    “请稍等一下。”她有点被搞糊涂了，不过还是走进柜台，戴上手套，动手拆包装。绸带蝴蝶结解开，纸盒揭掉，露出里面端正躺着的一只黑色大号手提袋，包柄是稀有皮的漂亮花纹，银扣在灯下闪闪发亮。

       

    堂本剛的心里冒出一堆问号：这就是昨天他千挑万选出来的情人节礼物？

       

    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堂本光一，见他正佯装对一条皮带突然感了兴趣，拿在手上瞧。

       

    店员仔细检查那只包，反复地看。

       

    “其实……那个笨蛋。”剛故意把语气放柔，手把头发往耳朵后挽了挽。

       

    堂本光一放回皮带的手抖了一下。

       

    “他应该早点解释是买给男性的吧？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不过这种情况也难怪……是我们的问题。”说到这里还故意停顿。

       

    年轻店员一惊，立刻放下了原本对于退货品可能被调包的怀疑，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是我们考虑得太不全面了，给客人造成了困扰，真是万分抱歉。”她的语气四平八稳，笑容合乎规范，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老天爷。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她的心里乐开了花。

       

    回想到昨天自己推荐款式时的场景，又终于明白了大款脸上为什么会出现欲言又止的为难。

    而堂本光一看着堂本剛时涨红的脸则恰到好处地给“男朋友”敲了一记实锤。

    这样还不够。                                          

    堂本剛接下来又转身对光一招手，故意问道：“你的信用卡呢？”

    堂本光一在混沌中没反应过来，反问：“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甜蜜甜蜜甜蜜——店员露出一副呵护的和蔼眼神。

    什么时候我也谈个这样的朋友，她想。

 

8.

       

    堂本光一隐隐觉得这事不妥，可是仔细一想，竟不得不承认堂本剛的办法十分巧妙。

       

    整个思路可以说是出其不意、逻辑缜密、没有漏洞。就连表情都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佩服，不愧是要考律师的人。堂本光一不禁重新审视起堂本剛来。

       

    他正在输入他的信用卡密码，眨动的睫毛几乎能让他感受到那种春风扑面般的绒绒的感觉。

       

    这位置正好还能看见他摘了围巾后的、从宽松的毛衣领子里伸出来的一段白皙后颈。几丝头发蜿蜒地贴在皮肤上，看起来和他的皮肤一样柔软富有光泽。

       

    那质感看上去比他见过的不少女孩还要细腻。

       

    堂本剛仍在与店员交谈，但是声音比刚才放得要低，内容听不清楚。可是毫无疑问的，他能轻而易举地营造出一种令人愉快、毫不尴尬的气氛，并且还能兼顾幽默感。光一看见店员一直在掩嘴轻笑。

       

    店面明亮考究的装潢与堂本剛落落大方的神态使堂本光一产生了一种这只包本来就是要买给他的错觉。

       

    “光一，走吧？”堂本剛收卡回身，露出既完成任务又捉弄成功的笑容，这表情又令堂本光一心里一跳。

       

    堂本剛的双眼总是泛着濛濛的湿润的光，使他随便看人一眼就能造成一种惹人怜爱的效果。

       

    “光一？”

       

    堂本光一回神，迷茫地环视了一圈。

       

    大家都在对他微笑。

       

    店员随剛一起向他走过去，提议道：“请问男士包袋还有需要吗？”

       

    堂本光一稀里糊涂地点头，被堂本剛惊讶地瞪了一眼，拉出了门。

 

9.

       

    想象中的羞恼没有出现，这反而让堂本剛有些不安。一路上他偷眼打量看光一，见人低着头跟在身边，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

       

    “你……”剛舔舔嘴唇，小心翼翼开口。

       

    堂本光一抬头，表情犯懵。二人相对眨了眨眼，光一恍然大悟道：“吃饭去吧？”

       

    令堂本剛更加良心难安。

       

    他满心里想着一些没头没脑的理由，比如说那牌子很受欢迎，如果堂本光一过段时间谈了新的朋友，两人来买包时店员仍记着他怎么办；又比如说这件事已经以某种光速传遍了全商场，接下来又以隐秘的渠道传出去，最终被光一的朋友们知道了怎么办。

       

    他开始觉得那不是个好玩笑了，以至于觉得迎面而来的每个路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二人一前一后地踏上上行扶梯，这次是光一站在他上面一阶。剛低头正好看见了他修剪整齐的指甲和熨帖的裤脚。

       

    “刚才是说要去哪一家？”堂本光一站在商场天桥上四顾，很多餐厅都已坐满了，门口排着大队。

       

    堂本剛环视，见各处都是双人同行的情侣，再加上脑海里不断回放的那出自导自演的“男朋友短剧”，几乎是立即就陷入了一种难为情的窘境中。

       

    一个由百只粉色气球束成的巨大心形飘在半空中，许多人都把双手探出栏杆拍照。

       

    堂本剛觉得这样不行。他像要摆脱什么似的飞快地掏出钱包里属于堂本光一的那张信用卡，连同退货小票一起塞进光一手里，说：“我太困了，想回家睡觉。”

       

    堂本光一诧异地看他，问：“来都来了，吃过饭再回去吧？”

       

    堂本剛猛摇头。

       

    “可是……”堂本光一心里过意不去，说好要请他吃饭作为报答的。

       

    “真的很困了，眼睛睁不开。”堂本剛恳切地请求。

       

    这话又让光一内疚，明知道他已经值了一夜班，还把他拉到商场来帮自己退货。

       

    就算是自己退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被嘲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堂本光一开始懊悔自己的幼稚了。

       

    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弥补，建议道：“那就打包些什么回去吃，肚子很饿吧？”

       

    堂本剛依然婉拒。

       

    “麦当劳的窗口点餐不用下车的，就在你家前面的路口，那样可以吧？”

       

    堂本剛没想到原来他这么啰嗦。

       

    “实在不行的话……买甜的热饮也好。”

       

    堂本光一的神态像是被钱烧得慌，不花点今天就过不去了。

       

    堂本剛郑重拒绝，坚持要直线回家。

       

    光一只得作罢，二人乘直梯返回车上，一路无话。待堂本剛在自己公寓楼下下车前才再次开口：“今晚你上班吗？”

       

    堂本剛想了想，答不上。

       

    “晚上出来玩吧，公司的后辈今天说要聚会。”堂本光一的喉头动了动，眼神倒是很坚定，打定主意要报答剛一番。

       

    见剛动摇，又立刻拍板道：“我晚上来接你。”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追上一句：“手机号码是什么？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10.

       

    生田斗真对着镜子边吹口哨边抹发胶，时不时停下来审视自己的造型。

       

    帅。

       

    他像和谁赌气似的故意振作精神，一副欢天喜地的劲头，仿佛今晚不是庆祝单身，而是庆祝订婚。

       

    新衣服的标签他看也没看就剪了，潇洒投入垃圾桶。如今省下了一笔对象预算，一股脑全用在自己身上，上不封顶。

       

    手机在桌上震了震，他点开看，是公司的内部群组聊天室。

       

    “今晚几点？”长濑前辈酒醒了，清爽地出浴，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喝一宿。

       

    生田咧嘴一笑，飞快打字道：前辈想几点？

       

    长濑回复：越早越好。

       

    这时光一插进一句：口渴？

       

    不知是谁偷偷把聊天室的名字改成了“老子单身”。

       

    “我先约个地方。”生田打字，接着切换屏幕，在通讯录里往下一路翻找联系人，停在松本润的名字上。

       

    电话很快就通了，生田开门见山道：“要个包间。”

       

    松本润那边没讲话，一阵皮鞋跟的脆响，停了又响起来，冷哼一声，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太知道了，”生田笑道，“不然怎么能来找你救场？”

       

    听筒对面是松本润与人嘱咐的低语，仿佛在查看预约名单，生田耐心地等待着，看行道树的枝杈随冷风摆动。

       

    “几个人？”松本润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来。

       

    “不知道——十个？十几个？”生田一只手来来回回数。

       

    松本叹气，说：“真拿你没办法。”

       

    生田一阵笑，说：“你也是单身嘛，欢迎老板一起来庆祝。”

       

    这话令松本无可奈何地笑了，说：“如果我也去了，那这顿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当然是你。”生田飞快答道。

    他挂断通话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必须叮嘱前后辈们：务必要打扮得光鲜亮丽。

       

    因为是单身。

 

11.

       

    堂本光一双腿翘在桌上不停地翻手机，惹来长濑狐疑的目光。

       

    “你有情况？”

       

    光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在座的，见其他人都把手机放在桌上，没人像他一样拿在手里摆弄，便只好放下。

       

    众人都是单身，没人联系、没人惦记，尤其是刚刚结束恋情的几位，目前最不需要的就是手机。

       

    虽然不再来来回回地开屏锁屏，但眼睛仍粘在上面。

       

    堂本剛还没来。

       

    他没能按照说好的那样去接他，因为剛一直没接电话，而长濑等人当时已穿戴一新地在他家门口等待，只得作罢。

       

    是睡着了没醒，还是不愿意来了？

       

    生田斗真五杯龙舌兰下肚，情绪已有些到位了，话头打开，气氛开始炒得热烈。包厢门不断开开关关，陆续进来一些堂本光一熟与不熟的男青年，他们都如生田所叮嘱的那样穿得时髦漂亮，结伴行走时获得了很多关注暧昧的目光。

       

    人越来越多，让堂本光一怀疑生田把十里八乡的单身汉都叫来了。

       

    老板松本润来包厢打招呼，还没说话就先乐：“这是什么罗汉局？”

       

    “单身万岁。”生田站起来举杯，嘴里叼着青柠檬，另一只手提着盐瓶。

       

    大家附和地一饮而尽。

       

    手机屏幕在这时亮起来，来电姓名赫然是堂本剛三个大字。光一一跃而起，推开门就往外走。

       

    音乐声颇有些震耳欲聋的意思。一波灯光像浪一样倏地从舞池上方卷来，又迅速消失，光一挤过二层人挤人的走廊，摸索着下楼梯往门口走。

       

    空气里是热烘烘的香水味和酒精味，人群体温蒸腾，堂本光一一心向外，不为所动。

       

    门口排着大队，等待入场的年轻人在冬夜里瑟瑟发抖。

       

    堂本剛站在路灯下，耳尖已经红了。

       

    “对不起，我睡得太熟了，没听见你的电话。”堂本剛朝他腼腆地笑笑。

       

    堂本剛很少到夜店来玩，觉得自己好像与排队的人们格格不入，一度又想逃跑，犹豫再三才拨通了光一的手机，此时见到他的脸，心里觉得亲切，情不自禁走近两步。

    光一悬着的心放下来，也对他笑。二人之间似乎因为退包时的情景剧而结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同盟，白天时的尴尬悄然消散。

       

    两人进店，梳着背头的松本润倚在门口看他们，笑道：“前辈，他们还以为你临阵脱逃了。”

       

    看了看剛，又笑：“原来是带了朋友来。”

 

12.

       

    堂本光一怕剛被挤散，这担心不无道理，因为一进门就漆黑一片，低音震人。他回头看，第一眼堂本剛还跟着自己，第二眼就变成了陌生的脸。

       

    赶紧伸脖子找，发现他是被挡在了其他人身后，只好跨越重重阻隔后退，拉起堂本剛手腕，还没往前走上两步，手里空了。

       

    堂本剛被一群大学生打扮的人围着问长问短，看起来已有些难以招架。

       

    这景象令堂本光一恼火，伸手拨开他们，沉着脸问有什么事。

       

    “交个朋友，一起玩嘛？”男男女女年轻的笑脸在灯光下面目不清。

       

    堂本光一不耐烦地皱眉头，一眼瞄准堂本剛的手，捞起就走。他握得很紧，生怕又叫人滑脱了。

       

    剛的手掌比他想象得要软一些，皮肤也比他的细，触感令人心动——他在看见那截后颈时确实想象过抚摸它的场景，由此还顺便想象了他的手和脸，并不带着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单纯地好奇它们是否像看起来一样光滑。

       

    现在他知道的确是很光滑。

       

    二人直到包厢门前才把一路紧握的手松开。光一把手心在裤腿一侧蹭了蹭，有些汗津津的，不知是因为太久没有和人肢体接触，还是因为室温太高。

       

    靠门坐的二宫和也手里正熟练地洗牌，对身边的樱井道：“就来最简单的比大小。”

       

    樱井看着他笑，说：“你会变魔术，犯规。”

       

    “啧，没劲，”二宫停下动作，把牌往桌上一扔，举起杯子说，“你喝得还是不够多。”

       

    再远一点的位子上，锦户亮心无旁骛地与丸山隆平掷骰子，面前摆了一排倒满的矮杯子。坐在他们隔壁的生田拉着长濑与龟梨讲他在电梯里接到好人电话的来龙去脉，正好提到巧遇堂本组长的事。

       

    “组长呢——”生田扬头找人，“组长也听见了。”

       

    堂本光一引堂本剛落座，敷衍地答：“听见了、听见了。”

       

    生田斗真的注意力却已全被他身边的堂本剛吸引走，大声要组长介绍一下他的“新朋友”，使得众人都抬起头来看，然后起哄让新加入的单身汉先喝再说话。

       

    堂本剛依言喝了两杯，脸由颧骨开始发红，紧接着眼眶也有些泛粉，往下蔓延到脖子。如果脱掉上衣看的话，大概胸膛的皮肤也是类似的颜色吧。

       

    堂本光一惊讶地发现原来他除了那种明亮、光洁的形象之外，还有如此鲜艳的一面。

       

    他们似乎都对剛很感兴趣，或许是因为光一难得把自己的朋友引荐给他们，或许是因为他们也喜欢剛身上的某种气质，都扎堆地来与他喝酒。中途有从舞池扭回来的人，满头大汗地挤进卡座间，于是大家就更加闹哄哄的。

       

    剛面露难色，看了光一一眼。

       

    往后的事情堂本光一就记不太清楚了。

       

    他确实帮他挡了不少酒，再加上早晨起得太早，酒劲与困意双重夹击，使他醉得比往常快。

       

    堂本光一依稀记得自己拉着堂本剛絮絮地说了好多话，仔细想想，似乎是把一句“什么时候考律师啊？”重复地问了好多遍。

       

    可是堂本剛似乎也不厌其烦地答了许多遍。

       

    他也记得生田宣布在场的每一个都是好人，看来是受了点刺激。

       

    还有什么？

       

    散场时，他似乎已经靠着堂本剛睡着了，在人站起身拉他时又惊醒，挂在剛身上大声说：“这是我的！”

       

    呃。

       

    他不承认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过这件事。

 

13.

       

    堂本光一早上七点醒了，感觉不太好，他手机闹钟上的是六点五十。

       

    头痛得他差点起不来床，还被拖鞋绊了一跤。窸窸窣窣摸索到门把手，打开后吓出一身冷汗。

       

    真的醒了。

       

    客厅里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都睡得熟，姿势各异，像胡乱丢弃的麻袋。仔细一看，全是昨晚陪闹一晚的公司同事。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睡在自己家，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送回来的，但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早晨他们组还有个合同要签呢。

       

    “醒醒！快醒醒！”堂本光一冲过去，一脚踹中一个屁股。

    一阵反胃。

       

    生田斗真迷茫地爬起来，与光一面面相觑，猛然惊醒，大叫一声，手脚并用往自己家里跑。

       

    麻袋们一个接一个艰难恢复成人形，来不及哀嚎就往四面八方散开——在39号楼里上下窜，胡乱抹一把脸套上西装后又往大门口冲。

       

    五个人挤一辆出租车，衣冠楚楚地你推我搡。

       

    堂本光一冲过十字路口，向地下车库狂奔，途径便利店时匆匆瞥了一眼收银台前的堂本剛，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和煦的阳光使剛的形象比他记忆中的更加鲜活热烈。

       

    可是如果他不赶快到公司报道的话，上司茂茂微笑的责备会更加热烈。

 

14.

       

    电梯门开，樱井翔单手撑着梯厢，双眼发呆。

       

    “组长……”话没说完，先打了个哈欠。

       

    光一伸手示意他不用浪费精力打招呼了，现在他们都要把仅有的理智留在会议桌上。

       

    叮地一声响，六部电梯里同时涌出了熟悉的好人们。他们互相提醒衬衫扣子系错了、袜子颜色穿错了、手表戴反了。

       

    城岛茂诧异地看着他们，问他们这么早来干什么。

       

    “昨天不是告诉你们合同改期了吗？”城岛道。

 

15.

       

    手机在堂本光一的上衣兜里震，拿出来看，是堂本剛发来的信息。

       

    几张他们醉的不省人事的照片，令光一埋头偷笑。

       

    他一张张向下翻，最后是自己熊抱堂本剛的赖皮相。

       

    看来他没记错。

       

    不过这张又是谁拍的？

       

    堂本剛的信息又进来，写着一行字：作为回礼，请你去吃好吃的晚餐。

 

16.

       

    文本信息：

       

    来自：松本润

       

    收信：生田斗真

    “你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完】

*

1. 情人节快乐！🐶年大吉！祝大家新的一年都能谈个好朋友，顺利开心！

2. 严正感谢：《单身》ONSTYLE; 《JAEFOREAL-是个好人》（remix）张红祥T0PAINT/SOUL COLIN/JAEFOREAL